窗外.

[一] 月亮出来了，黄黄的，几株青藤吊在窗前扫来扫去，像在扫月亮。
窗外的景色，王新喜欢看，妻也喜欢看。
其实，窗外也没有特别的景致，楼下是一条水泥路，有点弯，拐过一片芙蓉树林，延伸到对面楼下，再从那里出了大院。
妻从厨房出来，穿着围裙，拿着锅铲，头发有些蓬乱，对王新说了句吃饭了。又提高嗓子对书房吼道：“幺儿，吃饭了。”
王新抬头看着妻，眯起眼睛想，这是我的妻吗？才结婚的时候她眼睛细长，很古典的，像林黛玉。王新没有说话，站起身，来到窗前。
月光中，对面搂里有个女人盈盈婷婷地走了出来，好像在水面上漂一样，隐进了芙蓉树林，接着出了院子。
王新的眼光随女人而去。
这女人王新认识，是他的同事，叫李嫣。

[二] 王新的家离单位不远，刚搬来住，就参加了一次单位聚会。
有同事问王新：“你家老婆是老虎吧？怎么现在也没见你彩旗飘扬？”王新诡秘地笑了，打趣地说：“怎么，我有几面彩旗还要给你报告？”大伙笑了，只有一个人没有笑，就是坐在角落的李嫣。
李嫣是单位的打字员，兼做一些杂事，大家都有些瞧不起她，对她呼来唤去。唯有王新不这样，对她客客气气的，每次请李嫣打字，完事后总是很客气地说声谢谢。王新和李嫣说话，眼睛就看着她，很亲切的样子。时间长了，李嫣对王新的感觉就不一样了。
聚会散了，单位的人三三二二地回家，王新和李嫣各自走着自己的路。月光如水，两人都沐在了月光中，到芙蓉林时，才发现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。王新喝了点酒，偏偏倒倒地和李嫣道别，再见还没说完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。李嫣这时还没有走远，忙抢上一步扶住了王新。王新碰到李嫣手的一刹那，一股电流传遍全身，这感觉是王新和妻子才结婚时常有的。

[三] 后来，李嫣就会常常在这里碰上王新。
再后来，李嫣要是一天没有看到王新，心里就忐忑不安，就会绕着林子一圈又一圈地走。
终于有一天夜晚，月光如水般泄下来，王新看着李嫣说，我还没有到过你的家呢，披着月光的李嫣微笑着，转身往家的方向走。王新立即跟着李嫣踩着如波的月光，到了她的家里。

[四] 饭吃得如同嚼蜡，王新丢下碗，泡一杯茶，又来到沙发上。妻子在收拾房间，肥胖的身子晃过来晃过去。
王新有点烦， “你能不能坐下来？”
妻头也不回，手上的抹布在餐桌上不停地移动，嘴里甩出一句“你吃了饭就挺在沙发上，我不做？你来做?”
王新盯了妻一眼, 把刚刚端起的茶杯又重重地放回原处。
妻子在客厅里喋喋不休，王新越听越烦，他站起来，往卧室走去。
王新来站在卧室的窗前，看窗外的芙蓉林，手里燃着的烟一明一暗，忽然，他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一些痛，抬起来一看，红红的烟头正挨着手指的皮肤，他狠命地一甩手，骂了一句，妻正好走进来，关心地问：“怎么了?”王新望都不望妻一眼，焦躁地说：“手被烟烧了。”妻子一听，急抓起他的手，骂道：“你这么大个人了，能做啥子，抽个烟还被烧。”转头朝着客厅扯破嗓子喊：“强强，抓点盐来。”
看到妻的神情，王新心里猛地一动，一个镜头闯入脑海：妻一手提着一大篓杂七杂八的东西，一手拎着一大袋苹果，儿子拉着妻的衣角，两人艰难地走进院子。妻子不时招呼儿子：“强强，拉紧妈妈。”儿子脆生生地应着，妈妈，我不会放手。妻子低头望着儿子柔柔地笑。

[五] 看着妻心痛的样，想起李嫣，王新好象被蜇了一下。这个晚上，月亮和聚会回来的晚上一样迷人，那片芙蓉林也和当初一样，可是……。
王新给李嫣发了个短消息：“对不起，我只会站在窗前，看这片芙蓉林。”
手指轻轻一按，短信发了出去。窗外的月光满了，王新的心却空了。

[六] 妻洗浴完，也站在窗前，新浴的齐腰长发，在黄黄的月亮上飞扬。
窗外的夜色很明净，月光很好。妻看到月光在窗外的黑树枝上跳舞.
月光从窗外挤进来了，挤进了王新和妻的卧室。满地的银光，满床的水波.
王新躺在床上，不由得唤了一声妻的小名，月儿。
妻回头朝王新看来。月光为妻的身影镶上了银边，妻好像嫦娥一样，轻舒广袖，从月亮中走来。
忽然，王新鱼一样从床上跃起，抱住妻子，滚倒在了床上。
王新眼前出现了李嫣的身体，王新很踊跃。
王新和妻很久没有这样的幸福了。